「郎姑」郎祖筠的斜槓人生,從影視、劇場一路跨進了職場。從「獨善其身」的表演者,到「兼善天下」的導師,不僅以表演理論發展出「FUN演生活學」,到企業演講、開班授課,最近還成為職場雜誌策畫的線上學習課程師資,教授如何「上台流利表達」。
圖片提供/春河劇團
演員/導演/劇團經營者/主持人/表演學堂老師/職場講師……
看似多重的身分,其實所有的斜槓都連成一條線:戲劇表演。父親在台視美工組工作,郎祖筠是標準的「電視兒童」,朝表演發展看似順理成章。然而,當年如果沒有母親幫她報名救國團戲劇編導研習營;沒有自己的堅持,大學考了兩次才進入國立藝術學院(現為國立台北藝術大學)戲劇系,人生或許會有不同的風景。
一心想當賴聲川的學生
生在小康之家,郎祖筠成長過程沒什麼賺人熱淚的坎坷,但父親晚婚,快40歲才有她,身為長女,郎祖筠很早就意識到:如果父親走了,這個家該怎麼辦?因為不想成為父母負擔,好強的她高中聯考沒考上理想學校,想補習重考,又怕父親擔子太重,留了一封信說要去打工賺補習費,不告而別。
她借住在同學家,到工廠當作業員,父母發了狂到處找人,一天早上,她和同學出門,爸媽就站在巷子口,臉頰凹陷,神情疲憊,母親只淡淡地說:「東西收收,回家吧!」這段驚天動地的「翹家記」,成為郎家人不能說的秘密,再也沒人主動提起。
父親工作緣故,從小郎祖筠就把電視台當成自家後花園,下課坐了公車到台視看錄影,等爸爸下班。嘴巴甜,人機靈,一回,台視劇場找她演個孤兒,沒想到「台下一條龍,上台一條蟲」,開始錄影,「燈一亮,我就像隻蛤蟆,呆了!」
童星夢碎,卻不減郎祖筠對表演的熱情。喜歡模仿,上課無聊時編故事寫對白,國中還當起「導演」帶同學演《梁祝》,自己犧牲色相,畫個八字鬍演馬文才。戲劇對她而言,好玩而已,直到升高二暑假,母親幫她報名戲劇編導研習營,她像發現新大陸,開始看舞台劇,有一回看了賴聲川執導的《摘星》,心裡大喊:「就是你了!」立定志向,一定要考進藝術學院當賴聲川的學生。
郎祖筠很清楚:自己不是一個成績頂尖的學生,不想做的事,雷也打不動。只要有興趣,一定會想辦法達到目標,「要為熱情負責,不能只是空想。」行動派的她,救國團營隊結束後,積極向學校爭取設立話劇社,主動找社團指導老師,一個多月話劇社就成立。當年,藝術學院還是單獨招生,為了當賴聲川學生,她放棄大學聯考,想了一套話術說服老師,不考的科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過關。結果,第一年些微分數落榜,不死心重考,沒料到藝術學院招生併回大學聯考,放棄的科目又得重拾,終於如願考進戲劇系。
總有一天我會站在中間
大學畢業後順利進入電視圈,在紅透半邊天的《連環泡》演短劇,又在益智節目《江山萬里情》擔任助理主持人「郎姑」,一口流利的北京腔,讓人誤以為她真的是大陸同胞,也打響了「郎姑」名號。
雖然郎爸是電視圈前輩,製作人兇起來「國罵」不離口,絲毫不留情面。郎祖筠並不會因此掉淚,不是臉皮厚,她說:「錯了,就是該罵。」剛出道名氣不夠大,一次宣傳記者會拍照時,攝影記者說:「不要妳。」雖然很受傷,但她勉勵自己:「總有一天我會站在中間。」
郎祖筠坦承,雖然是電視奶水養大的,還是有學院派的矜持,總覺得在電視演短劇有點丟臉,不敢告訴同學,一位長輩點醒:「妳不是學表演,怎麼會有那麼多形式的歧視。」讓她茅塞頓開,那幾年的訓練磨出臨場反應、即興能力,「每一次的艱難只要越過,就會成為本事。」
訪談時請郎祖筠寫一句送給讀者的話,她寫下:「我們自己不栽培自己,要靠誰來栽培呢?」近30年演藝生涯,她也身體力行「栽培」計畫。栽培,不是花大錢,而是嚴格的自律,不斷地學習。現在的郎祖筠體態比年輕時還好,越活越青春,她很自豪:體重維持在51到53公斤,體脂不超過20。不只飲食盡量少油少鹽少糖,近一年還做起重訓,即使工作再忙,抓到空檔就在排練場動一動。
郎祖筠鍛鍊的不只是身體,還有聲音。她已經在EZ5音樂餐廳唱了十多年,開始駐唱時請作曲家陳揚給點意見,陳揚提到:為什麼京劇演員每天要喊嗓子?「我懂了!就是鍛鍊。」從此,發聲,成為每天早上必做的功課。
大不了你,也小不了我
郎祖筠很感恩父母給了她最好的身教,從母親身上學到嚴以律己;樂天知足的父親,則給了她樂觀的性格。別人吃東西算CP值,郎祖筠則是情緒管理斤斤計較「投資報酬率」,她認為,悲傷於事無補,不會沉浸在沮喪情緒太久。考高中、大學都落榜,難過個幾天,再拚就是。2008年,為了多點時間陪失智父親,劇團暫停運作,「我讓自己大醉3天,就不再耍廢。」郎祖筠笑說,所謂「大醉」,也不過喝了一口,就醉上一整天。
郎祖筠的利他主義除了做公益,在老人福利推動聯盟擔任終身義工,一做就是22個年頭,她也樂於提攜演藝後進,藝人邱澤、金馬獎最佳新演員范少勳等人都接受過指導。從小看到父親總是為他人設想,別人開心、郎爸也開心,成為她最好的榜樣。「我從父親身上學到,器度大量的人才能海納百川。」郎祖筠從不擔心被偷學什麼,因為,她有自信:「大不了你,也小不了我。」
近年,郎祖筠將戲劇累積的經驗從表演教學延伸到職場,花了兩年時間建構出「FUN演生活學」課程,想要流利表達、想要多點正能量、想要多點創意……,都能透過有趣的表演訓練加以開發。
拜吳兆南為師說相聲,郎祖筠給人印象講話特溜,但她強調,會說話絕對不是耍嘴皮子,想要「舌粲蓮花」,首先要多閱讀,充實自己。郎祖筠指出,閱讀,可以拓展視野,肚子裡東西多了,說起話來才不會詞窮。她以直銷業為例,雖然產品行銷有一套「話術」,也得活用。如果只是一再強調東西多好,沒有故事活化產品生命力,沒有動之以情、拉近彼此距離,只會讓人避之唯恐不及:「又是來推銷的。」
不需要和豬生氣
她強調,流利表達絕對可以靠後天努力達成,從讀(reading)到說(talking),訓練表達能力不能只是背在心裡不出聲,她建議,可以先從自我介紹開始練習,一小段一小段慢慢累積,總有一天說話不再卡卡。
現在,不少人動不動就「xx動作」、「xx部分」,贅字掛嘴邊而不自知,郎祖筠聽了都著急。一次和朋友吃火鍋,店員說:「要交班了,請您先做結帳的『動作』。」郎祖筠玩心大發開始逗人,微笑說「好」,卻動也不動,店員又說了一遍,她還是微笑以對,這時店員開始不安,郎祖筠說話了,「我是第一次來,貴店結帳要做什麼『動作』,你得先示範,我才知道怎麼做呀!」店員這才不好意思說:「麻煩您先結帳。」
「狀況來了,問題不大,郎姑來為你搞定它。」這是1990年代《江山萬里情》助理主持人郎姑的經典台詞。現實生活的郎姑,不只搞定自己的人生和表演事業,也將所學轉化成利他工具,樂於分享、助人。雞婆個性未改,只是變得更柔軟、圓融。郎祖筠說,年輕時,性子急,奉行「快樂,就是身邊不要有笨蛋」,現在,每次要動怒時就開始計算投資報酬率,「夏蟲不可語冰,不要和豬生氣」,為不相干的人或事生氣,何必呢!
郎祖筠
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系畢業
1990年代進入電視圈,參與《連環泡》、《江山萬里情》等節目演出,以「郎姑」稱號為觀眾熟知。
表演事業橫跨影視、劇場,2000年創立「春禾劇團」,2008年暫停,2016年更名「春河劇團」重新出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