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歲出道唱歌,舞台讓她自小就嚐到成名的滋味,也成為她求學時甩不掉的包袱;社會化太早,融不進同儕,因此懷疑人生,覺得生無可戀……曾經為了隔絕演藝圈而改名,然而命運牽引著她,兜兜轉轉又拿回麥克風,這一回她不僅唱歌,還演電視劇、舞台劇、歌仔戲。不論方婉真還是方宥心,對於演藝事業的熱愛與追求,「真」「心」不騙。
攝影/張大魯
「其實我的人生目標本來是想當記者。」已是歌手暨演員的方宥心,大學就讀輔仁大學大眾傳播系夜間部,高中時看過一次攝影展,其中戰地記者拍的照片讓她很震撼,那時就下定決心要把英文學好,未來可以去一些冒險的地區或國家,將一些不為世人所知的事報導出來。不過,記者夢目前是醒了,但如果有機會,她還是希望可以帶著相機到處去旅行,用自己的視角留下圖文紀錄。
方宥心,大家對這個名字的熟悉多半是來自星光大道歌唱比賽,其實她最早叫方婉真,9歲時就參加歌唱比賽脫穎而出,90年代成為小童星歌手,國中之後淡出演藝圈。
後來母親去找算命師幫她改名,方宥心爆料,方母抱有二個期待:一是想告別過去,讓大家找不到方婉真,不要再走演藝圈;另一個理由則是為她求得身體健康。「所以那位算命師不準,哈哈哈!」
《為著十萬元》一唱而紅
1984年出生的方宥心,從小就喜歡唱歌,經常指揮叔伯姨姑們排排坐好,她拿著筷子當麥克風準備清唱。可是她站定後,等了一、二分鐘還不出聲,叔伯姨姑就問:「啊妳是在等什麼?」方宥心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:「噓,現在是前奏。」惹得一屋子長輩笑說:「這查某囡仔『出頭』真多。」方宥心不是鬧著玩的,她不僅記住歌詞,連樂曲的前奏與間奏都流暢於心,雖然是清唱,但該有的橋段一點也不馬虎。
父親的朋友知道方宥心喜歡唱歌,擅自幫她報名三立影視的兒童組歌唱比賽,沒想到一路從預賽闖到決賽。「我一點都不緊張耶,媽媽說我是個想要spotlight的小孩。」但是後來參加第四屆《超級星光大道》重返螢光幕,她說:「長大後反而會緊張,應該是小時候把勇氣都用光了。」
《路邊野花不要採》、《彼個小姑娘》、《一朵小花》、《負心的人》……年幼的方婉真唱著這些超齡的歌曲,成績都在淘汰邊緣。被大家開始注意是她唱了《為著十萬元》這首台語老歌,邊唱邊忙著分飾二位主角的口白,壓力大到掉淚,唱完最後一句「十萬元」,更配合歌詞情境趴倒在舞台上。
隔日,電視台的電話被打爆:「夭壽喔,那女孩真可憐,哭到如此心酸,評審還只給她第三高分,你們有沒有人性啊!」方宥心說,從那天起方婉真就跟《為著十萬元》畫上等號,日後登台都被要求唱這首歌。
把小學當成大學念
一個小學生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,很多時間都得請假,被唱片公司帶去跑夜市賣卡帶,老師虧她:「妳一個禮拜只來幾堂課,是把國小當大學念喔。」方宥心說,在夜市宣傳賣卡帶的盛況,簡直像皇帝出巡,有警察開道和保鏕圍事,甚至在工地秀、廟會唱歌,觀眾會往舞台丟現金和金飾。但方婉真並不開心,甚至變得自閉,國中時同學常冷言冷語叫囂:「方婉真了不起喔!出來啊,不要躲在教室啊!」
升上高中後,方宥心開始叛逆,到學校只玩社團,成績自然反映在大學學測分數,全校只有9人沒有考上大學,方宥心落點在開南管理學院法律系,讀了1年,對民法、刑法、犯罪心理學等開始有點興趣,想轉學考離家很近的輔仁大學法律系,但媽媽卻幫她填報輔大大傳系,「我媽覺得我太散了,心思不夠細緻,一定當不好律師或法官。」
方宥心坦言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幾年的心路歷程,她說自己像塊海綿,好的壞的都一直在吸收,但沒有能力去分辨、分類,所以當全盤接收後,回到學校生活,發現跟同年齡人沒有辦法溝通,思想和價值觀也有很大的落差。
「這是一件不健康的事,我太早熟、社會化了,但我並沒有大人的智慧去消化、吸收、過濾、丟掉,我是被迫全盤接收,反而覺得自己非常沒有價值,甚至懷疑自己生活在這世界上有什麼意義?」
於是自閉惡化成憂鬱,她開始看心理醫生,幸好在台安醫院醫師耐心的調整、親友鼓勵與自我警醒的努力下,開始走出去,嘗試著打工。「星巴克、鐵板燒、美式餐廳服務人員、補習班助教、行銷公關、金山衝浪板租借人員,我都做過 。」直到6年後參加星光大道歌唱比賽,才恢復正常的心理狀態和生活。
敲開星光大道的門
方宥心自認很幸運,在想要改變的過程當中,第一個改變的是思維和心境,她大量閱讀心理學和哲學類書籍,從書中的觀點審視自己,等於是替自己找出病因。之後參加星光大道歌唱比賽,就像溺水時抓到浮木,「朋友幫我報名的,她騙我到甄試現場指著一道門說,妳打開這個門,就有機會一個禮拜賺3000塊通告費,如果妳被打下來,毫無損失,但如果妳一直晉級,人生就不同了。」方宥心推開了。
清唱《鼓聲若響》取得門票,方宥心一關關晉級,她坦承自己的唱法和唱腔是舊時代風格,有莫名的自卑感,再加上網路酸民「小時了了,大未必佳」的負評,讓她信心受挫,幾度偏掉音準,被淘汰又被救回。
方宥心特別感謝黃韻玲,小玲老師特地到後台鼓勵她:「妳為什麼要在意台語的唱腔,妳去聽聽日本歌手的唱法也是很演歌,為什麼沒有想過將妳現有的、別人學不來的技能,混合妳的聲音去詮釋歌曲,成為妳自己的風格、特色?」
一席話打醒了方宥心,打起精神繼續過關斬將,從敗部復活賽再回到十強,最後拿到第一名。「其實我不算真正的第一名啦,在歌曲演唱技巧上是第二名,加總網路票選,才成為第一名。」
拿到星光班冠軍,方宥心更期許自己成為創作型音樂人,不過,老天總是幽默的,她並沒有因為星光的光環而出版唱片,反而戲約不斷。有日,收到綠光劇團的信函,詢問她有沒有意願來參加舞台劇《再會吧北投》試鏡,「哇!吳念真導演、陳明章老師耶!」方宥心踏進試鏡場地,看到兩位偶像坐在面前,當場傻住。
沒先出唱片反而去演戲
試唱後,方宥心自認毫無機會,因為她對舞台劇完全陌生,而且要與台灣優秀且有經驗的舞台劇演員們去拼搏一個角色,「算了吧!」走出排練場,根本就記不得湯剛唱了什麼,唯一記得的一句話是吳念真叫她不要緊張。
然而,她錄取了。「這簡直是中樂透的感覺吧!」舞台劇開啟了她對表演的另一層認識,「跟演電視不同,成敗都在一瞬間,沒有NG重來的機會,這太刺激了!」
今年,方宥心更接演了歌仔戲。這又是一個不同的專業領域,對一位門外漢來說,被「勒頭」(帶沉重的頭飾)後,要克制頭痛,又要保持身段、唱戲做情緒,甚至「跑圈」,搞得她都要哭了。一行有一行的專業與不易,「我認真地對每一個歌仔戲演員都超級敬佩的。」
從一位冠軍歌者走進戲劇領域,方宥心笑說最喜歡音樂舞台劇,因為可以將她喜歡的歌唱與表演二者結合為一。「而且舞台劇給我心靈的自由度最高,這是人生最幸福的一件事情。」
「大家都以為我的人生很順遂,其實我是在歌唱生涯中一路挫敗長大的。」挫敗時心裡當然不好受,但她會靜下心來,檢視每一個批評意見,「我會一一筆記下來,告訴自己下次不要再犯錯了。」問她想拿金曲、金鐘獎嗎?「當然想啊,連金馬獎都想!」甜美的笑容下語氣堅定,毫不掩飾追求完美的企圖心。
方宥心 小檔案
原名:方婉真
出生:1984年生,新北市人
學歷:輔仁大學大眾傳播學系畢
獎項紀錄:
《21世紀新人歌唱排行榜》兒童組,勇闖最高榮譽20關過關(1994)
第四屆《超級星光大道》冠軍(2009)
入圍第52屆金鐘獎「戲劇節目女主角獎」,作品《蘇足》(2017)
入圍第53屆金鐘獎「迷你劇集/電視電影女主角獎」,作品《外鄉女》(2018)
方宥心:
“人生的跌跌撞撞,多數來自心魔,自己被自己打敗,當你願意放下自我情緒,把它當作一個筆記去練習,自己就會進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