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現正上檔的民視八點檔《黃金歲月》裡,她飾演一位代理孕母,為了救母急用錢而答應幫男主角生小孩;在最近加場巡演的舞台劇《人間條件七—我是一片雲》中,她是一位因為誤找密醫墮胎而致從此不能生育的苦情女;能生的、不能生的,她都演得細膩動人,讓人差點忘了林雨宣原來是歌手出身……
攝影/張大魯
「喔~它燙不了你的舌,也燒不了你的口,喝醉吧,不要回頭,喝愛情釀的酒~」一位未滿20歲的女生,站在台北微風廣場的舞台上,用僅有的30秒清唱這首1985年紅螞蟻合唱團代表作《愛情釀的酒》的副歌,唱了幾句在高音部份就破音了,台下有近萬人發出笑聲,但她心臟大顆,沒受影響,把第二段歌詞唱完,這次高音唱上去了,底下觀眾給了熱烈掌聲。這位小女生是林雨宣,也是電影《陣頭》的女主角。
唱得好是驕傲,唱不好是羞辱
「舞台搭在戶外,我站上去看底下觀眾黑鴉鴉一片,唱得好是驕傲,唱不好是羞辱。」林雨宣回憶這11年前的場景,她陪同好友參加《超級星光大道》第3屆海選,前一晚就徹夜排隊,爭取只有300個名額的上台機會,每人只有30秒的時間清唱,她選了《愛情釀的酒》,這首歌發表後3年她才出生。
這麼多年過去,她沒辦法忘記在飆高破音時觀眾爆出的笑聲,但也永遠記得第二次把高音唱上去後的掌聲回饋。「我下台後,評審陶子姐(陶晶瑩)立即拿起麥克風說,之後的選手就要有她這樣的精神,不管你在台上出了什麼包,就是要繼續唱下去。」
林雨宣的歌喉遺傳自相依為命的母親,「從有記憶就知道我沒有爸爸,母親絕口不提。她給了我很多的愛,學校的親子活動她都會來,所以我一直不覺得少了爸爸有什麼不同,同學間也沒有因為這樣來霸凌我。」自認是個怪小孩,林雨宣從來沒主動問過與父親有關的事。
林雨宣的父親姓王,名字不詳,她也沒想要知道。前幾個月,母親忽然告訴她:「我今天剛知道你爸爸過世了,2年前在美國走的。」林雨宣的唯一反應是「哦!」從親友言辭間慢慢拼湊出這位「王先生」的資料,「他其實有家庭,在印尼和菲律賓都有事業,常常到媽媽駐唱的Piano Bar(鋼琴酒吧)聽歌,久了兩人就在一起,意外懷孕了,媽媽堅持要生下我,開明的阿公阿嬤也同意幫忙撫養。」
我也沒有爸爸,沒什麼大不了的
1958年生的林媽媽,16歲就出來唱歌賺錢,養大3位弟弟到高中畢業後,就買了一卡皮箱、帶了30萬現金跑去美國打工,住了4年,直到她30歲那年回來又到酒吧駐唱,1年後就生下林雨宣。林媽媽以歌唱為業,家裡唱片很多,林雨宣從小耳濡目染,也跟著哼唱當年的流行歌曲,所以她很會唱「老歌」。
林雨宣回憶小學時,有一年母親節,老師教大家唱「母親像月亮一樣,照耀我家門窗,聖潔多慈祥,發出愛的光芒……」,結果有位男同學因為父母離婚,他跟著父親住,沒有母親陪伴,他唱著唱著就哭了,「我就跑過去拍拍他說:沒關係啦,我也沒有爸爸啊,沒什麼大不了的啦!」
「我真的覺得沒怎樣,少了爸爸,我得到的愛沒有比較少,有媽媽的愛,也有阿公阿嬤的愛。」不過,阿公阿嬤和媽媽都有工作要忙,所以放學後,她常一人在家看電視,學著電視卡通人物櫻桃小丸子說話、唱歌,高中畢業後,還曾做了半年的配音工作。「電影《哈利波特》第四集,金妮(榮恩的妹妹)的中文配音就是我,但通常不會有人去看國語版啦!」林雨宣自己說完就笑了。
林雨宣先是驕傲地說,小學成績很好,還當過模範生,但是……「上了國中就一路走下坡,哈哈!考高中前,因為貪玩跌倒導致右手骨折,所以聯考時只能用不靈活的左手慢慢寫,分數當然不高,最後報考華岡藝校演藝科音樂組。」
媽媽駐唱,她搖鈴鼓賺小費
在華岡念書會不會覺得自己將朝著演藝圈前進了?「一點都沒有,因為同學都很優秀,會唱歌會演戲的比比皆是,我算是很弱的那個。」林雨宣笑說,每年期末表演,她都是演花、演樹、演小昆蟲、唱合聲,但這樣能學到的東西反而更多。「我媽媽下了個結語:每年花十幾萬的學費,只是讓你去跑龍套。」
不過,林雨宣並不是進入華岡藝校才開始接觸音樂。「小時候我就跟著媽媽去上班,有照片是我兩三歲時穿著小洋裝在搖鈴鼓。」林雨宣說,「相見歡」、「吾愛吾家」等鋼琴酒吧和西餐廳,都是她當年的江湖,媽媽唱歌,她就在旁邊搖鈴鼓、賺小費。
一直到高中,林雨宣有空仍會去媽媽駐唱的據點幫忙,這時的她就不是搖鈴鼓,偶而也上台陪客人唱幾首。「所以我很會唱《雪中紅》、《男人情女人心》、《傷心酒店》這種男女對唱曲。當然,還有收盤子、清潔打掃啦!」
「在這樣的環境成長,妳覺得對自己的個性、價值觀會有不同嗎?」我很小心地追問這個問題,沒想到林雨宣用很另類的例子來回答。
她說之前交往幾個男朋友都覺得「我歪掉了」,例如他們覺得女生不該喝這麼多酒,「但我覺得女生會喝酒是保護自己啊!」例如他們覺得跟男生的肢體接觸太多,「但有些叔叔伯伯客人就是看著我長大,我並不覺得靠他們太近是錯的。我懂得分寸在哪,媽媽也在現場保護著。」
然而,之前交往過的男朋友都因此認為她不是個單純的女生,林雨宣才發現,原來自己在這種環境長大,跟別人的價值觀是有牴觸的。「可是這就是我啊,如果你不能接受就算了!」
不喜歡輸的感覺,努力做到最好
雖然從《超級星光大道》出道,但林雨宣坦承自己很不喜歡參加比賽。她記得國小三年級時參加學校的兒歌比賽,自己唱完《我家門前有小河》後,本來以為會得第一名,結果有位男生唱了《紫竹調》拿到冠軍,「我第二名,但好生氣好難過,從此就不喜歡比賽,因為我太好勝了,比賽就會有輸贏,我不喜歡輸的感覺,乾脆不要比。」
林雨宣自爆料,很多人不知道她是先參加三立電視台《超級偶像》第一屆的海選,但落榜了。「記得評審還建議我學好唱歌技巧再來報名。」參加星光大道海選,林雨宣是陪朋友去的,沒想到以一曲破音的《愛情釀的酒》,獲得評審青睞,進入全國百人名單,展開日後週週的賽程。
長達半年的比賽裡,外型可愛的林雨宣自然是網路討論重點,製作單位雖然勸說不要去關注、在意網路上的評論,但選手們私下還是會上網看網民的說法。「我被批評最多的就是,靠臉吃飯、花瓶啊!」林雨宣看多了也會對自己喪失信心:「我真的有這麼差嗎?」
《超級星光大道》最後10強是週週淘汰一人,林雨宣以第八名的成績結束這段驚奇之旅。「我沒想過能進入前10名,徐佳瑩、黃靖倫他們太厲害了!」林雨宣說,沒想到第八名還能被簽約,不過經紀公司卻建議她朝演戲的路走。往後6年演出許多電視劇和電影,2014年她以客家電視台《出境事務所》,入圍第50屆金鐘獎戲劇節目女配角獎。
女人要夠強,才能自在做自己
林雨宣是從歌唱節目發跡,卻沒有發行過一張唱片,會不會有遺憾?
「當然會,但已經30歲了,再出唱片有點勉強,所以還是演戲吧,至少演戲可以演到很老。演戲太好玩了,它可以隨著年齡做到更多不一樣的事情。」林雨宣說,在自己能力範圍內,去做喜歡的事情就夠了。
2012年,林雨宣擔任電影《陣頭》女主角,紅遍台灣。「為了練打鼓,練到手都抬不起來,連拿筷子都在抖。」好強的林雨宣特別告訴九天民俗技藝團的指導老師們:「請一視同仁嚴格對待我,大家練幾個小時,我就練幾個小時,大家曬太陽,我也曬太陽。」結果電影殺青後,林雨宣因為曬得太黑,有一段時間不能接其他戲劇。
「你會問我喜歡演戲或唱歌,對吧?」林雨宣說,以前答不出來,現在自己知道喜歡演舞台劇,尤其是音樂劇,因為演戲和唱歌可以一起完成。
「雨宣,我一定要聊些八卦話題,談談你為何曾經拍過清涼寫真集?」
林雨宣泰然自若地回答這個問題,高中畢業時,認識一位攝影師,他提議想拍運動風性感型的寫真集,像日本女明星「星野亞希」那種,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就答應了,「而且媽媽是鼓勵的喔,她還想把一張穿比基尼的沙龍照放大掛在家裡牆上,我拒絕!」
和媽媽相依為命一輩子,林媽媽沒有催促林雨宣的感情與婚姻,林雨宣說,自己並不會因為父母的狀況而逃避愛情,「不至於覺得男人不可靠,可是覺得女人一定要夠強,才不會在男人不可靠的時候,自己什麼也做不了。我阿嬤還一直叫我不要嫁人,說你媽媽只有你一個女兒,妳要陪著她。」
「以前常跟媽媽聊心事,也會吵架,但現在工作忙,兩人比較像室友,各過各的。」林雨宣說,媽媽的責任感重,常常把自己搞得很累,「這點我很生氣,也很心疼。她怕我工作太累,這幾年又出來駐唱,想減輕一點我的壓力。」
「好,最後一個問題,請妳給媽媽一句話。」
林雨宣沒料到要這樣結束訪談,她深吸了一口氣,眼眶極力噙住淚水:「希望我媽不要讓自己這麼辛苦,可以放下她肩上的那些重擔,好好愛自己。」
BOX:林雨宣 小檔案
出生名:林映彤
國中時改名:林雨宣
出生:1988年生
學歷:華岡藝校演藝科音樂組畢業
經歷:星光大道第3屆第8名
電影《陣頭》女主角
入圍第50屆金鐘獎戲劇節目女配角獎